半個時辰後，襲衣坊內院，露天竈臺青煙裊裊，我抽出雲冰劍，對準雞脖子就是一劍。

華盡眠在一旁扯著嘴角，不吭聲，只是添了一盞燈燭。

接下來燙雞拔毛，那還用得著費事。

我勉強生出小火，劈裏啪啦燒禿了雞毛，掌握不住火候，眼看就要成炒烏鴉，我急煎煎滅火。

凡間關於做吃的這件事委實太過麻煩了。

我端著兩盤菜款款送到華盡眠面前時，他先是一怔，關切問道：“沒食材了？”

“有啊？”我被他弄得摸不著頭腦。

他指著黑糊糊的飯菜，“那為何炒木炭給我吃？”

我差點沖動得把菜扣在他頭上。

華盡眠輕嘆一口氣，起身下階梯，我緊跟，為防再撞到他，離得遠遠的。

“勺子，你這樣的廚藝，以後誰還敢娶你？”華盡眠永遠都是表面笑瞇瞇，實際上賤到骨子裏的男子。

我覺著女子聽到嫁娶這兩個字應該扭捏一下，所以我象征性臉紅一下子，羞著臉道：“不急不急，我不是會做冰凍西瓜嗎。”

“除了為師誰還去吃。”他說的聲音很小。

華盡眠在竈臺前搗鼓一番，鍋鏟乒乒乓乓，一會兒香味肆意飄蕩。

“廚藝好也沒看你嫁得出去。”我縮在角落不滿地嘟噥一句。

他背後好像長了耳朵，移步至我跟前，後面跟著桌椅和飯菜。

清淡的燕麥黑米粥，配上兩道鮮嫩的葷菜，一壺柳林酒懸空，宛若銀線流入杯棬。

“你當真想要我給你找一個師娘？”他的面龐隱在昏暗裏，那雙眸子幽幽閃動。

我稍不習慣這般，旋手生出一盞螢蟲燈，泛著綠光，委實給這樣的情景更添情趣。

又從袖囊中摸出大夜明珠，還是上次從他的畫皮室偷的。

“師娘的事姑且不說，你去九重天這一趟，可是打聽著月老鼠的事因？”

“月老並不知他有情劫，只是閑得無事想報覆一下他，給他常常情恨的滋味。”華盡眠眉宇間盡是憂愁，“只怕他難逃這一劫，我們皆知這是個劫，必然沒有好結果，但他仍執意往下跳。”

“那為何不斷了紅線？”

“硬斷的話只怕惹事更多，他現在身在何處？”

我猜測月老鼠仍然在隔壁老王家的院中睡覺。

活了七萬年方動了一次情，如若硬生生割斷的話確實不近乎人情，深知這是情劫，深知沒有好下場，依然義無反顧。

世間情事並非幾句說得清，他也沒有“喝完這次酒便能斷然一走”的灑脫，既然拆不了紅線，何不除了那黑貓？

華盡眠和我對視一望，顯然想到一塊兒去了，我抱著酒壇子準備立刻行動，他立馬把酒吸過去，道：“我不在的日子裏你還沒喝夠？”

我幹笑二聲，抽出雲冰劍，“走！殺貓去。”

殺個凡人都易如反掌，何況是殺一只貓，我和華盡眠心知肚明，並未下定決心了斷貓命，還在躊躇，躊躇幾番在手。

這一躊躇便看到日出了。

兀自躊躇。

“我想到一個好辦法！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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